一碟海南雞飯

在未食過一碟正宗海南雞飯的情況下，我發覺自己已吃不下了。

一向食雞也是一舊起兩舊止，無論是家中食團圓飯啦，做節啦，去飲啦，都吃不下第三四五六舊雞。近年的拒絕食雞程度簡直到了出世以來最高點。轉盤上的白切雞，被斬成一件件再砌好的雞，做冬時桌上的雞和燒肉炒埋一碟，都撻不著我食雞的那點火。雞翼被列入稍為可以接收的類別，但也有過在牡丹樓叫了個麥香雞套餐，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的經驗，也就不敢再吃了。

媽媽問：「你俾啲乜野人影響左你呀？」我想，沒有。

在鄉下，村裡有好多小動物的。最多的是，唐狗，黃狗，叫不出名字的小狗，幾乎每家每戶也要養隻看門狗，來對付夜間潛進來偷電線的小人。也有雞，有鵝，有豬。某些家庭養的雞很自由自在的，可以在村裡周圍走，名副其實的走地雞，又會走來看我和表妹打羽毛球，雞爪在落葉上咯咯的跑。至於豬，小時候舅母帶我去餵過豬，一堆臭哄哄的粉色肉色生物堆到面前等食，真的好臭。

返鄉下是新年的事，雞鵝全餐天天上演。某日，得閒無事晃了到家中的小院，長輩們正準備晚餐，洗菜，切蔥，殺雞。我將整個放血過程看完了。第二日黃昏，照舊被表妹拉了出後門對出的空地打羽毛球，不知誰家的雞探頭探腦，咯咯咯的走過來看我們打球。

餐桌上，全部菜都清掉了。

今日，陪媽媽到街市買菜，她要找豬環脷煲湯，我走過一個又一個肉檔，有豬肚煲的位置，有豬尾，有豬肺，有一堆叫不出名字的內臟，我想起那頭曾經被我親手餵食的臭豬，不知你有沒有想過長大後竟會如此不害羞的任人掛起觀賞？那個親手屠你的人，也是最後一個聽你嗥叫的人，可能是世界上最有你心的人，因為他可能，可能會因看見太多的真相而拒絕了將你塞進肚煲。但我呢？我還掛著食肉獸這稱號而呼吸。唔。晚上，桌面有一碟煎豬扒，一邊撈電視汁的人是不會有空間考慮其他事情。當我咬到那條骨時，豬肉檔那盞紅噹噹的燈和掛起埋黎睇埋黎揀的紅肉彈了出來。我是應該受七十大板的。

素食者很麻煩，最麻煩的是會麻煩到身邊的朋友，想聚會地點時又要想「邊度最多菜食呀」，就連即興行入食肆時的選擇範圍都會大幅收窄。當然，現階段只是不吃雞而已，但我覺得自己愈老就愈受不住良心責備而食素，所以結論是，要盡快學得一手好廚藝！

hmmmmm..媽媽你也別再逼我吃雞啦，我總是認為，咬下雞肉的一刻，就像我抓起了正在走地的雞，毫不猶豫地咬下去，一口、兩口、三口，將不能反抗又活生生的朋友啃下去。